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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男人就是要白给

第七十章男人就是要白给

    第七十章男人就是要白给
水声哗啦啦地在静谧夜色中响着,折返天都城做了那么些事,他们再沿着河流往前骑行了一阵,不知不觉便过了子夜。远远已经能看见高耸着的两座斩崖,等他们经过斩崖中的峡谷,就算入了轲州境。
所有人都沉声赶路,北堂列与江意甚至没先与赫连恒汇报各自所遇的情况;直到地势越来越低,小河成了大片的湖泊,赫连恒才终于示意全军停下。
“今夜便在此处休息一晚,天亮了再上路。”
剩下那些兵士在江意的指挥下,很快便划分成几组,有的负责将灌木林砍出一块平地,有的则负责牵马喂马,还有的则已经开始生火,像是要烧些热水喝。
赫连恒率先褪去他身上的黑衣,其他人也跟着照做;换下来的粗麻夜行衣有人收集,一会儿好全数烧光,不留证据。
宗锦没忙着脱衣,先忙着找景昭和江意:“江意,我刀呢?还有景昭呢?”
江意正在削木棍,闻言便起身往自己的马儿旁走,从马鞍上将丛火解了下来:“给;景昭的话,就在你旁边。”
“嗯?”宗锦接下刀,扭着头往旁边看,就看见上身赤着的景昭,腰上还在淌血。
景昭似乎没听见他们的对话,哭丧着脸拿干净绢子擦着伤口。
他倏地像亲儿子被人砍了似的,一把抓住景昭的肩膀,低头往下看:“你受伤了?怎么回事?我看江意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么?他是不是把你当肉盾了?”
江意:“……他们都没有进城,我独自进去的。”
“那景昭怎么可能受伤?总不是他自己吃饱了撑着拿刀划的吧?”宗锦怒冲冲地回头,狠瞪江意一眼。
“别,不是的!”景昭立刻解释道,“哥我这儿不是被别人伤的……”
“什么意思?”
景昭眼神躲闪,尴尬道:“上马的时候被树枝划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宗锦抿了抿嘴,“蠢东西。”
被莫名其妙吼了一通的江意这才道:“你还是管管好你自己,很臭,还不快点把衣服换下来。”
景昭:“对哦,哥你怎么身上这么多血……”
“不是我的。”宗锦只道,“算了,那我去河边洗洗。”
“哥我陪你去……”
“不必了,你顾好你自己先!”
趁着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地忙碌,宗锦独自顺着水流再往上游走了走,避开那边的嘈杂后,才在水岸边蹲下身。他捧起些水泼在自己脸上,将那些干涸的血印洗去;待他觉着差不多了,停下手来,波动的水面上便映出了他的脸。
上半夜还觉得今夜天光微弱,眼下过了子时,月儿竟又亮堂了。
宗锦扯出里衣的领口,草草擦掉脸上的水迹;目光却没有挪动半分,直勾勾盯着水中倒映,仿佛在于自己对视。
——他现在竟已经不觉得这张脸陌生了。
再去回想自己在不萧山上被洛辰欢刺杀的那个夜晚,宗锦已然记不清楚细节,只记得洛辰欢似有对他道歉,只是就连那道歉的字句他都已忘得差不多了。回忆是会不断逝去之物,又是会不断生长之物;他作为“宗锦”的记忆在不知不觉中,好像快要盖过以前的事。
只是赫连恒——从前他不曾在意的、有关于赫连恒的事,倒是最近频频想起。就连秦关之战时他险些被赫连恒抓获时,二人说了什么话,他都莫名记得很详尽。
忽地,烦闷在他胸口里闹腾得厉害,他的手扑通砸进水里,水波将倒影揉散。
鼻尖的血腥味也一直没断过,确实有些难闻。
宗锦沉沉呼气,倏然站起身,朝不远处已经升起火的临时营地望了眼。似乎无人在意少了他,也无人发现他在这里;那他便可以自在些了。
若换成从前,尉迟岚与那些家臣议事时,都无所谓穿没穿衣裳,有时穿着里衣就出去了。夏日里则更夸张,久隆那地界夏日又长又热,他成天裸着上身,衣衫就挂在腰上,也没觉得有何不妥。
如今,他却觉得该避讳些。
宗锦垂眸褪去那身被血浸透的黑衣,借着月光低头看,那血早渗了进去,将里衣染得黑一块白一块。
——那还能怎么着呢?这荒郊野岭的,也没换洗衣服,只能凑合穿着了。
他如是想着,将黑衣随意卷了卷,往旁边一扔;突然,一抹暗红从黑衣中掉了出来,直接砸进了流水中。
“扑通——”
“啊,玉佩。”
这寒冬腊月的时候,宗锦是真不想下河。掉下去的是赫连恒“送”他的那块红玉,他还挺喜欢的,没事便喜欢攥在手里摸上头的纹路。此处河流并不急,大约玉佩也难被冲到什么很远处;宗锦在岸上犹豫了好些时候,最终还是有些舍不得,只得摸着岸边慢慢下了河。
他未料到的是,水里竟然比岸上还暖和两分。
宗锦捏着鼻子深吸一口气,伸手在水下摸索着,摸到不少光溜溜的石头,却没摸到玉佩。这三更半夜,水下更是黑得难以看清。宗锦无奈,换口气又继续往下找。
他一边找,一边往下游慢慢移动。
好半晌他才在两块卵石的夹缝中,摸到他的玉佩。好在他下来得快,若再耽搁些功夫,恐怕就真找不着了。他将红玉的绳套在自己手腕上,就准备上浮。
谁知耳边水流声里突然夹杂了句话:“东鹿那边办得顺利?”
宗锦想都不用想——是赫连恒。
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,慢慢慢慢地浮上去,在清澈的河流中露出一双眼。
赫连恒早换回了他那身华贵的衣衫,在河边负手而立;身旁还站着北堂列和江意,大抵是在询问先前的事办得如何。
果不其然,北堂列说:“东鹿的侍从是个狠人,最后也只剩下他。”“留信了么。”
“留了,我假装不敌他,在树杈上留了半片衣料,”北堂列说,“只要东鹿君别太愚蠢,应当会去比对的,到时便会知道是皇甫家的人所为。”
“很好。”
赫连恒还是赫连恒,若说天下谁人的心最脏,那定然是赫连恒。
宗锦腹诽了句,就打算再潜水游回上游再上岸。
可他刚沉下水,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——赫连恒是不是不会水来着?
是的,那时候在三河口,赫连恒就差点溺毙;若不是他水性极佳,赫连恒早都命丧黄泉了。想起那件事,宗锦不知怎的起了玩心,他朝岸边再游近几分,轻得不能再轻地浮上去。岸边交谈的三人一丝也没察觉到水中有人,还在继续说着。宗锦稍稍往上探出头,就看见赫连恒的鞋尖。
——耐心,耐心,做这种事就是要沉得住性子。
宗锦屏息敛声,指节分明的手缓缓伸出岸沿。下一瞬,他快如闪电,一把抓住了赫连恒的脚踝,牟足了全身的力气往下拖。
“!”
“主上!”
“主上!!”
两声惊叫同时响起,接连而来的是哗啦的落水声。
这里的水不算深,约莫就一个宗锦那么高,对赫连恒而言,脚踩着河床也还能露出半个头来。正因如此,宗锦才敢这样玩闹,也不怕出什么意外。
男人沉进去,衣摆与袖子在水中飘摇起来,还有他墨色的长发。
宗锦同样在水里,闭着气也管不住脸上的笑意。
月光照进水中,将二人的身影勾勒出模糊的边界。
可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太对劲——男人竟没有一丝突然落水的慌乱,反而在水下朝他游了过来。
他记得赫连恒不会水啊?
没等宗锦逃窜开,男人已经捉住了他的手腕。玉佩就系在上面,在水里轻若无物地随二人的动作而晃动。宗锦下意识便要挣扎,想挣脱对方的手;可赫连恒攥得极紧,好似指头要摁进他的肉里般,甚至攥得他疼。
——八成是生气了。
——七尺男儿,这点玩笑都开不起。
宗锦霎时觉得无趣,另只手抬起来指了指上头。
男人只是朝他靠近,像是看不见他的手,却又能看见他;接着,赫连恒便环住了他的腰,比过去那次都更强硬地将他倏地拉进自己的怀抱中。
——不对劲儿,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又来了。
水声在耳边轰隆隆作响,依稀还有其他人急切叫喊的声音;还有便是,他自己气势汹汹的心跳。
一切声响都在某个瞬间消失了。
男人捉着他的手,搂着他的腰,一下吻在他的唇上。
“唔……”
他好像发出了点声音,又好像没有。可这些都容不得宗锦去细想,他只知道自己的嘴像失守的城池,被男人率军攻入,不容抗争。
可这感觉又好熟悉。
他可以喝醉,可以不记得,可以蓄意忘掉;身体却将这些事记得很清楚,清楚到一旦提及,感受便如山洪海啸。
意识有片刻的朦胧,待到宗锦在清醒时,他已像不服输的野兽,在吻里与赫连恒争强斗胜。
窒息感逐渐加重,肺里的气已然快用光,就要撑不住了。
可就像冥冥中有人在宗锦耳旁说:谁先撤离,谁便输得难看。
谈及情事,他并不擅长;可争强斗狠,无人能胜过他。
宗锦倏然搂住男人的脖颈,像是生怕对方跑了般,愈发凶狠地吻回去。
直到他再扛不住窒息,张嘴吸进一口河水。
“哗啦——”
在河边干着急的,已经下水去救人的,瞬时都停住了动作。两颗脑袋浮出了水面,一个是赫连恒,一个是搂着赫连恒脖颈不放开的宗锦。
江意率先反应过来,倏地转过身道:“你们非礼勿视!”
但兵士们可没他这般讲礼义廉耻,一个个眼都看直了,齐口同声地发出感慨:“噢——!”
宗锦吐出一大口水,喘着粗气,看着近在咫尺的赫连恒。
——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,但他此刻的感受,也许可以用心猿意马来形容。
男人同样气喘不止,道:“好玩吗?”
这一句戏谑的质问让宗锦终于回神,他立刻狂暴挣扎,一下子从赫连恒怀里钻了出去;他再深吸口气,猛地往上游落荒而逃。
【作者有话说:我有罪,今天也补不上那章了,但!下一章开始要进入掉马前摇了!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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